一、前言:
「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是六祖惠能大師千古名言,中國禪宗由達摩祖師(東方的初祖)、傳二祖慧可、三祖僧璨、四祖道信、五祖弘忍而到六祖惠能共六代。為何稱壇經?
因為劉宋朝有一位求那跋陀羅三藏法師在廣州法性寺創立戒壇,並立碑預言「將來當有一位肉身菩薩到此壇受戒,開演上乘度無量眾」。西元676年2月8日六祖即在此壇受戒,開始傳佛心印法,他的弟子依碑文預誌,將六祖的傳法演說統稱為壇經。
六祖惠能大師出身不高,且有超人的慧根。他和「老子、莊子、孔子、孟子」都是同等的偉人。他的思想言論被弟子編成「六祖壇經」,這是中國和尚所寫,唯一被奉為「經」的偉大佛學著作,內容出自一位真人肺腑之至高智慧,每一字,每一句都像活泉所噴出的泉水一樣清新入骨。
二、六祖的名字:
惠能姓盧,生於西元638年,廣東嶺南人。六祖降生時,有二位高僧到他的家中造訪說:「夜來生兒,可名惠能!」惠能的父親叩問其義,高僧說:『惠者,惠施眾生』─以無量菩提心嘉惠天下眾生。『能者,能作佛事』─能夠悲智雙運傳播微妙法門。」言畢,飄然而去,這是六祖得名的由來。
六祖說:我這一生很不幸,父親早逝,遺下了年老的母親和我這孤子,家境很清苦,每天依靠賣柴來維持家計,因此,沒有機會讀書寫字。
有一天我送柴到客店去,退出門外,看見一位客人在讀誦佛經。我一聽到客人所誦的經語,心裏就豁然開悟,於是請問客人是誦念什麼經呢?客人回答說:「金剛經。」是從湖北 黃梅東禪寺跟五祖弘忍大師那裏學來的。
五祖常勸出家眾說:「只要常念金剛經,自然能夠見到自己的自性,直下了悟成佛。」因有緣承蒙一位客人幫助我十兩銀子,我把母親衣食安頓好之後,就辭別了母親,走了三十多天才到黃梅縣,便立刻去禮拜五祖弘忍大師。
三、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:
五祖問說:「你是什麼地方的人,要求些什麼東西?」我回答說:「弟子是嶺南新州的百姓,遠道來禮拜大師,只求作佛,不求其他的東西。」五祖說:「你是嶺南人,又像獦獠(未開化蠻族)的樣子,如何能作佛呢?」我說:「人雖有南北之分,佛性根本沒有南北的分別,你我形體雖然不同,但我們的自性並無差別的。」
五祖看見徒眾隨在左右,不再多說,命令我跟隨大家去工作。我問:「惠能稟告老師,弟子自心常生智慧,不離自性,就是福田。未知老師教我做什麼工作?」五祖說:「你這南蠻根性極利的人,派你到後院去劈木柴踏舂米碓。」一幌就過了八個月。
六祖是一位根性極利的人,自從聽到金剛經時,當下體悟到「智慧不離自性」的道理。所以五祖說他「根性極利」,派他去做勞苦的工作。修道人知道:破柴的意義,重在一個「破」字,是要力破萬緣;踏碓的意義,重在一個「踏」字,是要親身踏著。這正是禪師教人深入實參實究的方便啊!
四、「身是菩提樹,心如明鏡台,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。」:
五祖觀察八個月,知道惠能默默地修煉自己,覺得傳法的時機已到,有一天召喚所有的弟子說:「你們每天都在小事情上計較,只求福田,不知最重要的生死大事。如果迷了自性,所修的福德怎能挽救生死苦海的沉淪呢?外修有漏善只是福德,內證佛性的無漏智才是功德,福慧俱足,才是超脫生死成佛之道。
大家既然已修多年,就來考驗你們一下!回去將自己所悟證的本心般若之性,寫成一首偈給我看,若能徹悟,我就將衣缽傳給他,當禪宗第六代祖師。趕快去,不要延遲!」
神秀暗想:因為我是教授師,師兄弟們都不呈偈,我必須呈偈給老師看,我只想印證傳法就好,不求祖位,倘若不呈偈請老師印證,一定得不到法,真是太難了!
神秀作好偈之後,數度想呈上去,但走到五祖法堂前,心中恍惚,汗流浹背,先後經過四天,共有十三次未得呈偈。神秀乃想:「不如把偈寫在走廊的牆上,如果老師看到讚好,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作的;老師若認為尚未悟道,只怪自己枉來山中數年,受人恭敬禮拜,這還算修什麼道?」是夜的三更,自己提著燈,把偈寫在南廊的牆壁上,偈曰:「身是菩提樹,心如明鏡台,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。」以表露他心中的見解。
五、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:
五祖在一個夜晚三更的時候,把神秀喚入法堂內問說:那首偈是你寫的嗎?神秀說:「是,弟子作的,不敢妄求祖位:願老師慈悲,看弟子有否一點智慧?」五祖說:「你作的這首偈,只是一未曾入室的門外漢,還未見到自己本性,這樣的見解,覓求無上菩提,終不可得。」
神秀的偈:句句有相,「時時勤拂拭是看心,看心則心有所住,勿使惹塵埃看淨,看淨則心住淨相;看亦是妄,妄在,又那得見性來?」這可以說是漸修禪,實未悟得祖師頓門大意。所以說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。五祖又對神秀開示:「直指自本心自本性,是教他思惟一真一切真,萬境自如如,無上菩提之自性,親證自性去,不是去思惟怎樣作偈。」
並且說:「你暫時回去思惟一兩天,再作一偈送來給我看,偈若能入門,我就把法傳給你。」神秀作禮回去,作偈不成,精神思慮不安,好像在夢中,行坐都不快樂。
六、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:
又過了兩天,有一童子經過碓坊,口中念著神秀的偈,我一聽到,便知這首偈未曾見到自本性。我雖然沒學過,但早就知道大意了。我問過童子說:「你誦的是什麼偈呢?」
童子說:你這南蠻人不曉得。惠能說:我在後院廚房工作了八個月,未曾去過法堂前那裏,由一童子引導我到偈頌前面禮拜。我說:「惠能不識字,請上人(童子)替我讀誦一遍。」這時有一位江州別駕(縣長之隨從官)張日用,便高聲朗誦。我聽了之後對張別駕說:我也有一首偈,希望別駕能代為書寫。
張別駕說:「你不識字,卻會作偈,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!」我對張別駕說:「想學無上菩提大道,不可輕視初學的人。學識地位很卑微的下下人,說不定有上上等的卓越智慧;而擁有高尚名位的上上人,有時卻一時迷糊而毫無智慧可言。
倘若我們輕視修行人,就會造下無量無邊的罪業。」張別駕接著說:「請你把偈念出來,我替你寫上,你若得法,不可忘記先來度我。」
我的偈是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眾師兄弟都大吃一驚;沒有一個不讚嘆說:人不可貌相,真是一位活菩薩!五祖看到徒眾大驚小怪,恐怕有人傷害,隨即用鞋子擦掉此偈說:「也是沒有見性。」大家都以為如是。
七、一切萬法不離自性。不識本心,學法無益:
第二天五祖靜悄悄地來碓坊,看見我腰上綁著石頭正在舂米說:「求道的人,為正法而忘身軀,應當是這樣嗎?」問我說:「米熟了沒有?」我回答說:「早就熟了,只是欠一個篩的手續!」
五祖用杖在碓上敲三下就走了。當時我已領會五祖之意,乃於半夜三更進入五祖的丈室;五祖用袈裟遮住四面窗戶,不讓別人看到,為我說金剛經,講到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時,我即在此句言下大悟「一切萬法不離自性」的真理。
於是我向五祖啟陳說:「不想自性本來是自己如此清淨的呀!不想自性本來是沒有生滅的呀!不想自性本來是自己圓滿具足的呀!不想自性本來沒有動搖的呀!不想自性自能生出萬法來的呀!」五祖聽了知道我己悟見本性。
便對我說:「不能認識自己的本來心,即使學法多聞也沒有益處。若認識自己的本來心,見到自己的本來自性,即可稱為調御丈夫、天人師、佛。」
由這裏看,六祖進於「一切種智」的大徹大悟,是「本來無一物」中「有花有月有樓台」的進一步境界,這當然是五祖最後開示得到印證後,「究竟徹悟」─親見了自性本來面目的整體。
八、佛佛惟傳本體,師師密付本心;迷時師度,悟了自度:
我三更受法,所有的寺眾都不知道,五祖把頓門心法及衣缽二物傳給我。五祖慈示說:「你現在已為第六代祖師,好好地自行護念,廣度眾生,將此心法流傳後世,不要使它斷絕!」聽我說偈:「有情來下種,因地果還生,無情亦無種,無性亦無生。」
五祖又說:「過去初祖達摩剛來東土時,傳法師承並不為世人所信,所以傳此衣缽作為信物,代代相繼嗣承;正法則是『以心傳心』,都是使人自己開悟自己得解。
自古以來,『諸佛只是傳授自性本體,諸師只是密付自性本心。』衣缽是爭端的禍根,止於你身,不可再傳!倘若把衣缽再傳下去,必將有生命危險的禍事。你必須趕快離開這裏!恐怕有人會傷害你。」我聽後問五祖說:「我宜向何處去弘法呢?」五祖說:「到了有『懷』字的地方就可以停止,到了有『會』字的地方就可以隱藏。」
我夜裏三更領得衣缽後說:「我是南方人,不熟悉這裏的山路,如何走得出江口呢?」五祖說:「你不必憂慮,我親自送你去。」五祖一直送我到九江驛,令我上船,並親自搖艣,我說:「請您老人家坐好,應當由弟子來搖艣才對。」
我說:「迷的時候由師尊度,悟了就要自度。度的名稱雖然相同,但用處卻不一樣的,我生長在南方,講話的口音不很正確,承蒙老師傳授心法,現已開悟,應該自性自度。」五祖說:「是的,是的!以後的佛法,將由你而盛行。你現在就好好的離去,努力向南走,目前還不適合急著說佛法,因為南方的佛法尚不很興盛。」
九、陳惠明欲奪衣缽;風動、旛動、心動:
惠能說:我辭別了五祖向南行,經過兩個月的時間,到了大庾嶺。有數百人在後面追逐,想來奪取衣缽。有一僧叫陳惠明,曾任四品將軍,性情粗魯,積心處慮來追尋我,他比後面的大眾趕先一步追上了我。
我扔下衣缽在石頭上說:「這衣缽只是表明法信,可以用暴力來爭奪的麼?」我就隱避在草莽中。惠明趕到,提不動這衣缽,就呼喚說:「行者!行者!我是為求法而來,不是為奪衣缽而來。」我從草中走出來坐在石頭上。惠明作禮後說:「希望行者為我說法。」
我說:「你既然是為求法而來,先要去除心識中的一切緣影,不要有一念的生起,我才為你說法。」惠明默息了很久之後,我說:「不思善,不思惡,正在這麼樣的時候,那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呢?」
惠明言下忽然大悟,再復問說:「從上代祖師以來所傳的密語密意外,還更有其他的密意麼?」我說:「和你講的就不是秘密了,你若返照,秘密就在你那邊。」惠明說:「惠明雖在黃梅學佛,實在尚未悟到自己的本來面目。今蒙指示,如人飲水冷暖自知,現在行者即是我的老師了。」我說:「你若是這樣,你我同師黃梅,好好地自行護念。」惠明又問說:「 我今後要向何處去呢?」我說:「到了有『袁』字的地方就停止,到了有『蒙』字的地方就可以安住。」於是惠明作禮辭別而去。
我後來到曹溪,又被惡人追尋著,於是在四會的地方避難在獵人隊中隱藏,經過十五年,這段期間常給獵人隨機說法。獵人常令我看守羅取禽獸的網,我看見禽獸落網時便將牠們全部放生。每到吃飯時,我便以蔬菜寄煮在肉鍋中。有人問起,就對他說:「只吃肉邊菜。」
有一天我暗自思惟著:「此時應當弘法了,不可以永遠的隱遯著。」我離開獵人隊去廣州法性寺;正值印宗法師在那裏講涅槃經。當時有風吹旗旛不停地飄動,有一僧說是「風動」,另一僧說這是「旛動」,兩人爭論不休。我上前向他們說;「不是風動,也不是旛動,是仁者的心在動。」大眾聽到這個話都很驚異。
印宗法師請我到上席坐,向我求問奧理,看我說的言簡而義當,不從文字而來。印宗說:「行者一定不是普通人!很久就聽說黃梅五祖的衣法南來,莫非就是行者啦?」我說:「不敢當!」印宗隨即對我作禮,請我將傳授得來的衣缽拿出來給大眾看。印宗又再問:「黃梅五祖付囑衣法時,是怎樣指示傳授的呢?」我說:「指示傳授倒是沒有,只論是否見性,而不論修禪定解脫。」印宗說:「為什麼不論禪定解脫呢?」我說:「因為修禪定得解脫是含有能求所求二法,這就不是佛法了,佛法是平等無差別的不二之法。」
印宗又問:「什麼是佛法不二之法?」我說:「法師講的涅槃經,明佛性就是佛法的不二之法。如高貴德王菩薩對佛說:犯四重禁和作五逆罪及不信佛法的一闡提,應當斷善根佛性嗎?佛說:善根有二種:一是常,二是無常,佛性不是常也不是無常,因而說為不斷,名為不二。一者善,二者不善,佛性非善非不善,是名不二。五蘊與十八界,凡夫見之為二,智者了達其性無二,無二之性即是佛性。」
印宗聽了我所說,心生歡喜,合掌恭敬說:「某甲講解經典,猶如那瓦片和小石;仁者論述義理,猶如那純粹的真金。」於是為我剃髮為僧,願意事奉我為師。我就在菩提樹下開演東山頓宗法門。
我自從在東山得法之後,受盡了千辛萬苦,生命有如懸在髮絲上那般地危險。今天能夠和刺史官僚、僧尼道俗共在這法會中,無非是累劫結下的法緣!也是宿昔供養諸佛,同種善根,才能得聞頓教法門的因緣。教法是先聖所傳下來的,並不是我個人的聰明才智。願聆聽先聖教法者,先各自淨心,聽了之後,各自去除疑惑;這樣一來,如同古代聖哲一樣沒有差別了。」
大眾聞法之後,心生歡喜,作禮而退。
佛法的要義全包括在禪學裏,「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」並非拋棄經典,不用文字,任何東西的傳遞,都必須透過語言,沒有語言,道統失去承傳,人類的智慧失去薪傳。
佛法、禪心是自證的境界,不立文字是絕對不執著文字、語言的。即使是一個微笑、一記棒喝、一幅圖相,也是「自然語言」的象徵。參禪者要打破執著外修的工夫,外修是借外來使心念不動,只是有短暫的效果。心地的工夫,是由「明心見性」之智慧,使得心地不受一切妄念之污染,這才是自然永恆的真工夫!
禪悟的境界是怎麼樣?實在無法說明的!歷代的祖師用打、用罵的,硬是不肯說話。佛陀甚至講:「我所說的法,皆非佛法。」這不是笑話!不用言說的佛法,才是佛法。
十、原來無一物,何處染塵埃─
(師母慈示):
佛有三身:法身、應身、報身也。法身即無極理天:菩提自性。放諸彌六合,卷之退藏密,大而無外,小而無內,無遠弗屆,無微不入,非垢非淨,非方非圓,非青非黃,人人本有,個個具足,三世諸佛,蠢動含靈,皆同此身。此身非言可說,故佛云:「不可說」。道云:「道可道,非常道,名可名,非常名。」法身乃宇宙萬象之體,諸法緣起之源,十方諸佛之母,無量功德之根,無量智慧之心,無量妙行之本,天地萬物以生,日月運行以成,有情無情以存,千經妙理難宣,萬典奧義難詮。
不畫,唯佛覺;不言,唯聖明。名大道名上天,曰真如曰中庸,曰菩提名實相,尊曰 無生老 ☉,天言無極理天。佛云:「不移半步到西方」言此也。又云:「心中淨即佛土淨」亦言此也。
故理天處處皆是,爾在理天,他在理天,我在理天。爾有理天,他有理天,我有理天,共一理天,言說難詮,唯覺可登。理天不生不滅,故信解行證法身者可名超生了死。六祖名言:「原來無一物,何處染塵埃」。其已悟證法身故登理天而大轉法輪也。(法身乃不可思議,不可言詮,以上皆形容也。)
十一、結語─月慧菩薩慈示:「禪」是什麼?
「禪」是什麼?「禪」既不是一種經驗,也不是一種境界,更不是一種主義。「禪」一點也不神秘,禪只是禪,不多也不少,人人都俱足,個個無缺欠。
只有從禪的直接體悟中,才能知道「禪即佛心」,是要直透釋迦佛祖「廓然大悟,成等正覺」時,所悟所覺之「境物」:是要直探一切一切之源頭。禪、道、佛、本來,異名同旨。佛義之中心是「悟」,禪亦不例外。悟是參禪之目的,經云:「理可頓悟,事要漸修」。
「禪」雖講究「悟」,但更重視實修。故「悟」並不就等於「禪」;「禪」也不等於「悟」,否則不重視實修,則流為一無用處之口頭禪,失去參究之本意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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